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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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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的車修好了,開過來給你看看。”開進車庫,許言下了車。他特意把頭發亂糟糟地捋到額前,以稍微遮擋一下紅紅的眼睛。他指著車頭,“你看,是不是毫無痕跡。”

沈植俯身去看車燈,點點頭:“嗯。”又問許言,“晚飯吃了嗎?”

“沒有,你給我做嗎?”

“想吃什麽?”

沈植說完頓了頓,伸手要撥許言的頭發,但許言先一步抱住他,低著頭:“簡單做點吧,我今天很累,太累了。”

“應該讓我接你的,或者我去你家。”沈植說。

“想來你這裏。”許言感覺眼睛酸得不行,他說,“我先去洗個澡,今天拍攝場地特別亂,弄得一臉灰。”

但沈植又把他抱緊了一些,許言撫撫他的背,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你每次突然出現的時候。”沈植低聲說,“我都覺得像在做夢。”

許言喉嚨一梗,拼命眨眼睛,才勉強控制住眼淚。他吸了口氣,開玩笑問:“那這算是好夢還是噩夢?”

“是最好的夢。”沈植回答。

許言洗完澡後在眼睛上敷了五分鐘熱毛巾,直到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麽大問題了才出去。他把衣服扔進洗衣機,下樓,沈植正端菜上桌,兩菜一湯,一碗飯。

“你吃過了?”

“嗯。”沈植又倒了兩杯水,一杯擺在許言碗邊,一杯給自己,“我陪著你吃。”

許言吃飯的時候很安靜,嘴裏被飯菜塞得滿滿的。沈植在看手機,時不時擡頭看看他。許言喝了口水,問:“忙工作嗎?”

“有份合同沒擬完,我去書房做。”沈植給他遞了張餐巾紙,“你困的話就先睡。”

吃完飯,許言讓沈植先忙,自己在樓下榨果汁,他開冰箱的時候瞥了一眼留言板,左下角——那個醜醜的笑,被沈植擦掉了。

三年多都舍不得動的東西,沈植現在卻把它擦掉了,像以前一樣——因為許言畫得不好看,他就一次次抹掉,再等許言重新畫上。

“幼稚。”許言自言自語,明明是笑著的,眼眶卻酸脹得厲害。

他拿過記號筆,在左下角的位置,重新畫了一個醜醜的笑臉。

九點多,沈植關上電腦,起身走到一大一小兩個保險櫃前,輸密碼打開小的那個,從裏面拿出藥盒,數好該吃的藥,他轉身回書桌旁,握著水杯把藥送進喉嚨。

小保險櫃裏沒有房本現金,沒有珠寶玉器,沒有重要文件,只有很多很多的藥,和他所有的病歷本、體檢報告。

出了書房,沈植站在主臥門外,感覺自己的指尖在抖。他不能確定許言是不是在房間裏、是不是真的來找自己了——他甚至想去車庫看看許言的車在不在。

他輕輕打開房門,和此前每次進房時的滿目漆黑不一樣,房間裏亮著很淡的光。沈植走進去,看見床邊的臺燈亮著——不是自己那邊,而是另一邊,許言的床頭。

許言正蓋著被子,摟著小鱷魚,安安靜靜躺在床上,露出個腦袋,黑色的發,淡灰色的枕頭。

這是沈植曾擁有但後來失去的、在夢裏幻想過無數次又最終破滅的場景。

許言已經睡著了,但睡眠仍然淺,盡管沈植開門的動靜很小,他還是醒了。許言睜開眼,擡起頭,見沈植站在床尾,他坐起來,搓搓臉,問:“幾點了?”

“九點半不到。”沈植走到床邊,坐下,擡手捏了一下他的耳垂,“把你吵醒了。”

“我本來就容易醒。”許言露出那種有點困的笑容,看起來軟綿綿又無可奈何,“我還以為半夜了,居然才九點半。”

“給你榨了橙汁,都不新鮮了。”許言去拿床頭櫃上的杯子,低頭聞,鼻子還動了兩下,狗似的,“好像聞不出來。”

沈植默不作聲地伸手從他手裏拿過杯子,放回去,接著抱住許言,把他整個圈在懷裏。

“我怎麽總想抱你。”沈植嘆了口氣,不知道是在問許言,還是在問自己。

好像抱得緊一點,就能更確定一點,確定許言真的在他面前。

許言沒說話,沈植的情緒他心知肚明,也正因為此,所以更說不出什麽話來。寬慰或安撫,對沈植來說沒有用,擁抱和陪伴比較有效。

他在沈植頸側蹭了蹭臉,親他的脖子,能感覺到沈植的喉結在唇上滾動,抱著他的手也一點點收緊。許言擡頭,親沈植的下巴、下顎、臉頰,他也想問‘我怎麽總想親你’——他們從前都沒有好好地耐心地接過吻。

許言幾乎把沈植的臉親了個遍,唯獨沒去親他的嘴唇。沈植的呼吸重了點,垂眼看著他,聲音有點啞:“言言……”

“……換個吧。”許言心想自己果然還是對這個稱呼有芥蒂在,他在沈植的嘴角親了親,“叫別的。”

沈植想問為什麽,他覺得這樣叫已經是最親昵。但他沒有問,想著許言或許總是被別人這麽叫,所以聽厭了。

“叫什麽?”他很虛心地向許言求教。

許言也在思考,叫什麽好呢,小許?小言?聽起來像在喊下屬。

他正想著,沈植就親親他的鼻子,有點生疏,但還是開口了——

“寶寶。”

聲線很低,也輕,好像要融在暖黃昏暗的光影裏。

許言:“……”

沈植:“……”

許言說:“算了吧。”

沈植答:“好的。”

他以為許言不喜歡——如果他沒有看見許言漸漸紅起來的耳朵和臉。

許言整個腦袋都發燙,他沒臉沒皮慣了,從前沈植越冷漠,他臉皮越厚,他曾認為那對他們來說是平衡的守恒的,但原來世界上最好的感情狀態,永遠都是雙向的真心相對。

原來除了身體的情欲,心理上的滿足和緊張也會讓人血脈賁張。

原來被很喜歡的人喊寶寶,是真的會害羞的,不論男女。

原來和沈植談戀愛也能感受到這種快樂和愉悅。

沈植低頭親他,唇貼著唇,又叫他:“寶寶。”

“嗯?”許言這次沒讓沈植‘算了吧’,心跳得很快,他無意識抓緊沈植的衣服,張嘴,舌尖舔過去。黏黏糊糊親了會兒,他問,“你吃安眠藥了嗎?”

“一顆。”沈植親親他的嘴角,頭抵在他肩上。不僅是安眠藥,其他藥裏多少也有鎮靜成分,再加上新藥的副作用,他現在感覺頭暈暈的,前所未有的累,說話也變得疲憊,“有點困了,我還擔心要是我失眠,會影響到你,害你也睡不著……”

他的聲音越來越低,許言一下一下輕拍著他的背,像在哄小孩睡覺,溫聲說:“不會。”

“寶寶。”許言叫出這兩個字的時候眼裏帶著笑意,他說,“你才是寶寶。”

“嗯……”沈植已經進入昏睡狀態,聽不清許言在講什麽,只憑著模糊意識在應和。

他睡著了,趴在許言肩上。房間裏靜得只剩兩人的呼吸聲,許言慢慢把他放倒在床上,沈植本能地蜷起腿,許言讓出自己的位置,睡到另一側,替他蓋上被子。臺燈還亮著,許言和沈植面對面躺下,摸摸他的臉,又摸摸他的眼皮,最後在他鼻梁上親了一下。

許言躺平,把小鱷魚圈在臂彎裏。他閉上眼睛,大概一分鐘過後,沈植動了動,接著把一只手搭到了許言腰上。

許言以為他們時隔三年多再重新躺在一張床上,會以這樣和平的狀態持續到天亮。但淩晨時分,他正睡得熟,朦朧中感覺沈植猛地顫抖了一下,並且呼吸急促起來。許言正要睜眼,眼皮卻被及時覆蓋住——是沈植的手。

“吵到你了。”沈植的聲音沙啞,能聽得出他在極力壓制自己沈重的呼吸,他說,“沒事了,你繼續睡。”

許言知道他是被噩夢驚醒,也知道他不想讓自己擔心,於是“嗯”了一聲。

過了幾分鐘,沈植拿開手,動作很輕地下了床,並且把臺燈關掉了。

許言聽見陽臺門打開的輕微動靜,他睜開眼,窗簾在晃——沈植去了陽臺。他坐起來,看向鐘:兩點四十七。

兩點五十的時候,許言下了床,走過去,把窗簾拉開一點。今晚的月很圓,像盞遙遠的燈,把整個露臺照亮,連同那棵高高的白玉蘭。沈植坐在月光下、樹影裏,旁邊小桌上放了杯水。他弓著身子,手肘抵在膝蓋上,臉埋在手心裏。晚風一吹,樹葉搖搖晃晃,斑駁的光影在他彎俯的背上四處跳躍游弋。

許言走到他面前,摸摸他的頭。

沈植一僵,擡起頭來,一半臉在陰影裏,另一半在月光裏。蒼白的面孔和通紅的眼眶,對比鮮明,但許言什麽都沒說,只問他:“做噩夢了?”

“嗯。”沈植啞啞應了聲,伸手抱住許言的腰,臉貼在他的小腹上,“把你吵醒了。”

“怎麽不跟我說。”許言摸著他的頭發和後頸,“你知道我很容易醒,但也很容易再睡著的。”

他能感覺到沈植在發抖。

“一個人準備在這裏坐到什麽時候?”許言又問,“萬一我又醒來,發現你不見了,不是很嚇人嗎。”

“我很久沒在這裏住了,有點不習慣。”許言說,“沈植,我需要你,我們剛剛重新在一起,你這麽一做噩夢就跑,我會以為你的噩夢是我。”

“是我嗎?”許言問他。

沈植抱他更緊,許言的那句‘我需要你’簡直像他的救命稻草,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到底是誰更需要誰。他低聲說:“我夢見我明明和你一起睡的,醒來以後,你就不見了。”

“之前就夢到過,夢到過很多次。夢見我們躺在同一張床上睡著,可是一醒過來就在機場了,我離你很遠,你要出國了。”

有過許多個類似的午夜,驚醒時汗如雨下,枕邊空無一人,今天許言終於就睡在身旁,但沈植怕自己的失態嚇到他,才來陽臺緩解。

“那你應該看好我,而不是一個人跑來陽臺。”許言蹲下去,牽住他的手,自下而上地跟他對視,“沈植,我陪著你呢。”

他的眼底倒映著月華,和九年前一模一樣的眼神,幹凈又真摯,那麽好看的一雙眼睛。

沈植感覺身體裏痛又冷的碎冰潮湧被一點點融化撫平,消退下去,漸漸歸還他一個平和寧靜的軀殼。

這個軀殼在和許言對望、被許言註視的時候,才會註入充盈靈魂,成為一個完整的人。

“回去睡覺,睡不著我給你講故事。”許言朝他笑,站起來,拉住沈植的手,帶他回房間。

晚風還在吹,不知道從哪裏落下一片葉子,墜在盛著月色的水杯裏,一片波光粼粼。

作者有話說:

沈植(冒粉泡泡):寶寶寶寶寶寶嘿嘿,老婆喜歡我叫他寶寶!

【植,你完了哇,還特麽嗑安眠藥,接吻都能睡著,春宵一刻值千金,你不破產誰破產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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